江末聞言含糊的笑了笑，自顧自的倒了一杯水，眾人勸住都來不及猛然灌下下去，下一刻就燙的撓心撓肺，眼睛都紅了。

在外的浣裳聽見動靜，趕忙倒了碗涼水過來，連喝了兩碗才將那股鉆心疼痛壓了下去，回過神便瞧見雲歸驚嘆的神情，江末舌尖抵著嘴裏的水泡，含糊的道：

“沒事。”

但是他這話估計沒啥說服力，這水是浣裳在幾人回來後剛燒的，這麽灌下去，嗓子險些沒被燙壞，這會兒嘴裏全是水泡，兩個字說完眉頭皺成了一團。

顧長生起身從廚房端了一碗蛋清遞給他：

“放在嘴裏，含著。”

江末此刻有些不敢看他，低著頭端起碗便喝了一口，濃郁的腥味讓他差點要吐出來，但是還是忍住了。

好在蛋清確實有些作用，那些火辣辣的痛意稍稍褪去了些，羅錦道：“你這工作是不是太累了？開水都不看就這麽直接喝下去。”

江末哼唧了兩聲也沒吱聲，眾人知曉他現在不好說話，也不再為難他。

浣裳從外面拿個了銅盆遞給他，關切的看著他：

“想吐的話，吐在這裏。”

江末點點頭，坐在桌前聽著眾人閑聊，手中的銅盆被他捏的很緊，手背凸出薄薄的青筋，他和顧長生坐在一旁，顧長生的身邊另一邊坐著浣裳，他們並沒有太多的交流，但是衣擺的衣角卻疊在了一起。

那畫面刺眼極了，江末下意識的伸手將顧長生的衣服拉了拉，他聽見顧長生發出一個疑惑的氣音，卻只是搖了搖頭。

他能感覺到顧長生在看著自己，可他卻沒有勇氣擡起頭。

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一瞬的感覺，只是感覺太難過了，胸口悶的厲害，眼淚鼓噪在眼角，濕意不斷蔓延。

吧嗒！

吧嗒！！

等眾人聽見這如同雨水落地的聲音後，恍然發現竟然是江末的眼淚，江末自己也沒註意到自己竟然哭了，他吶吶的摸了摸臉，下意識的看向顧長生，那人坐在原地，神色平淡的看著自己。

江末猛然低下頭，眾人只當他是工作上遇見了什麽難處，或者是遇見了什麽不開心的事。

羅錦拍了拍他的肩膀，安慰道：

“怎麽了，這麽疼啊？都哭了？不然先去屋裏休息一下？”

江末無比感謝羅錦的建議，讓他可以暫時離開這個讓他難過的漩渦。

他點點頭，浣裳想要扶他一起，卻被江末拒絕了，他沖她笑著搖了搖頭，抱著那個盆進了屋。

等她走後浣裳還楞楞的站在原地，有些在江末方才的那個眼神裏回不過來神。

江末一向是個溫和好懂的孩子，他的願望很小，所以他幾乎無時無刻都是在笑著的，開心的。

可方才那個眼神……

那該是遇見了多麽難過的事，才會讓他擁有那樣的眼神。

她想告訴顧長生，讓他去看看他，畢竟她知道在江末眼裏顧長生有多麽重要，可是當她回頭的時候，瞧見顧長生已經回過頭和羅錦他們說起話了。

神色平淡而溫和，他像是看著一只枯葉，一碗清茶，看那個他跟隨在他身邊的少年。

浣裳在這短短的一瞬，突然想通了什麽，又似乎什麽都被想到，但是她突然被一股強烈的悲傷和無可奈何淹沒。

恍然中，竟有些明白江末那個眼神是什麽意思。

可還沒等她將那股奇妙的情緒捋出思緒，便被羅錦的叫聲換回了神，走過去坐下道：

“什麽事？羅公子？”

羅錦道：“其實我今天來，還有一件事，想問問浣裳姑娘。”

浣裳大抵已經明白他要問什麽了，放在桌下的手無措的攪著衣袖道：

“羅公子請說。”

羅錦道：“這事說起來可能有些唐突，只是到底是我從小長大的師妹，所以不免多問了幾句，還請問一下浣裳姑娘，覺得你表哥人如何？”

浣裳心跳急速，想到那日佘文君的威脅，面上淡淡一笑道：

“表哥他……他人是很好的。”

羅錦挑了挑眉，他倒也沒懷疑，只是心裏還是想多方認證一下，浣裳以為他不信又道：

“我與表哥自小一起長大，他一直都很好的，如今娶傅姑娘為妻，想來也是誠心實意，我覺得挺好。”

羅錦聞言點了點頭：“對了，佘兄父母也都來了蓬蓮，浣裳姑娘要不要抽空去見見？畢竟……”

佘文君怎麽可能有所謂的父母，從這個消息傳出來浣裳便知道這人一定是組織裏的人，聞言擺手：

“不用了，我……”她垂眸道：“不太合適。”

羅錦想到她還是逃婚出來的，確實不太合適，便不在繼續這個話題了，只是道：

“我聽佘兄的意思是說，他和家裏已經商量，之後將在蓬蓮定居，若是這樣倒是有個照應。”

浣裳道：“這個表哥還沒有跟我說過這件事，畢竟我們也很久不見了，不過他若是真的在蓬蓮定下來，自然是好的。”

羅錦點點頭：“嗯，是，我也是這麽想，不過這樣的話浣裳姑娘在蓬蓮也不算沒有親人了。”

浣裳聞言笑了笑，她從小學的就是察言觀色，絕不可以將心中的情緒帶到面上來，永遠以最美的姿態去迎接客人，只是他對佘文君實在太多恨意，最終收斂了滿口謊言，空空幾句，倒是看不出真假。

她自然以為騙過了羅錦，卻不想羅錦還是察覺出了異樣，回去的路上心事重重，雲歸問道：

“怎麽了？”

羅錦摟著他的肩膀道：

“這個浣裳，有問題。”

雲歸不解：“哪裏？”

羅錦咬唇嘖了一聲，雖然浣裳隱藏的很好，可是離開後他多心回應看了一眼，正對上那雙覆雜難辨的眼神。

想起那日她看見佘文君時臉上的驚恐神色，當時是說因為逃婚被抓個正著，現在看來或許另有隱情。

“她對佘文君，絕不像她口中那般要好。”

雲歸道：“那你還要讓傅煙冉和他成親嗎？”

羅錦哀嘆：“我就是再想，該怎麽告訴小師妹，她現在一股腦的就是要嫁給佘文君，我該怎麽和她說啊！！”

卻不想他這邊做了多少思想工作，等終於決定告訴傅煙冉後，卻得到一個我知道啊的神情。

羅錦真是一顆心都要為她操碎，見她眨巴著眼睛無所畏懼的模樣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，捏了捏眉心沈默了好半天才忍住脫口而出的大罵：

“你知道，你還同意？你就不怕……你真是無法無天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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